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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作家相片班傑明

郊區中的廢墟/ 微驚悚

  謠傳,這棟郊區中的廢墟有幽靈出沒。   七年前,此醫院被舉報長期替逃犯整容後,就關閉營業,無人管理至今。   此時,我正站在一樓大廳發呆。   與廢墟常見的怪談,有某人被目睹從左方離去,卻又以不可思議的方向出現。不然,見到了一模一樣的同伴,不知道誰才是真身。還有把手伸進孔洞,被不明存在抓住。發現做過法的痕跡。或是,在窗簾下有雙鞋子。

  但我都不感興趣,畢竟,我是來此地尋死的。   至於,我為何要選擇自殺,得要從上個月說起。

  我是名重考生。   目標是考上醫學院。我放棄了本來的學籍。甚至為了到知名補習班補習,還特地獨自搬到北部。   準備考試的日子實在好悶呀……沒有體會過是無法想像的,能讓我撐下去的,只有每天使用交友軟體。   夜裡,看到仍有人和我同樣寂寞,苦痛的心就稍稍獲得了慰藉。   「嗨。」   「嗨。」   沒想到,這次是對方主動找我,性別顯示為女。   「你比較喜歡咖啡還是貓呀?」她說。   好奇妙的疑問。但我已經習慣了網路聊天的應對,往往,第一秒回應是否幽默,便是能否繼續聊下去的關鍵。   「我喜歡咖啡貓。」   「哈哈哈哈哈,笑死。」   「為什麼問這個?」我說。   「因為我覺得,喜歡這兩樣的絕對不會是壞人。」她說。   「喔,妳是學生嗎?」   「對呀,那你呢?」   「我是重考生,我要當醫生。」   「真的?太太太厲害了吧?我覺得醫生都好了不起欸。」   「還好啦。」   雖然這麼說,可我心底確實很得意。   「重考很辛苦嗎?你都自己在家裡讀書嗎?」   「對呀,超辛苦的,每天都要去補習班啊。」   「補習班?那學費應該超貴吧?」   「還好啦,學費啊,還有我的住宿費,伙食費,半年十幾萬而已。」   「真辛苦……」   她的頭貼很陽光,穿著比基尼,海風徐徐吹拂,看起來是在國外,倚著純白人行椅,連同純白欄杆,海邊街道被濃霧籠罩。   她比我小了兩歲,今年十七歲,名叫戀七。

  我們持續聯絡了兩週,有天,戀七忽然問我,要不要參加她的十八歲生日派對。   「生日派對?可是我們一次都沒有見過面欸?」   「沒關係啦,我們這樣就第一次見面啦。」   「也是啦,那要辦在哪裡?」   「夜店夜店!我從來沒去過夜店。」   「可是我沒啥朋友,大概只能一個人去吧。」   「那你就緊緊黏著我就好啦!」

  誰知道,相約那晚,實際上的戀七和照片出入蠻大的。同伴們也是穿著時尚,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潮男潮女。   我和這群人格格不入,氣氛尷尬。   只有一人不同。   她雖然看起來和戀七同年,但氣質清新脫俗,穿著酒紅色連身長裙,綁起馬尾,唇色亮麗,身材豐滿。   我躲在角落,默默喝著調酒時,她緩步而來,手上拿著琴通尼。   「這裡音樂真的好吵。」她對我耳語。一股熱氣瞬間酥麻了我的血管。   「是呀。」   「要不要去別的地方玩?」   「可是,這樣丟下戀七他們沒關係嗎?」   她笑了笑,虎牙很漂亮:「你看他們在意嗎?」   「也是。那妳想要去哪裡?」   「你家。」

  隔日,我們在同張床上醒來。   我些許開心,我猜想,自己是真的喜歡上她了。只要努力點,成為醫科生後,就能光明正大的追她了吧?

  不過,我似乎將一切都料想得太過美好。   她留下我用過的保險套。   「把錢給我,我知道你有一筆補習費和生活費。不然我就控訴你性侵。」   隨後,她不知道從何處生出了錄音筆,裏頭內容多半是她說不要,我卻堅持。我不懂,應該說,我幾乎沒有記憶了。   她也開了手機螢幕,對話軟體是她與戀七的視窗。   「妳還好嗎?昨天,我們一群人看妳醉到亂七八糟,那男的還堅持要送妳回去,妳拒絕了也沒用,他好堅持。」   「我被強暴了。」

  我無話可說,看來是仙人跳,但也只能乖乖就範了。

  所以,此刻,我跑來這廢墟尋死。   被騙光所有存款的我,無臉面對家人。他們還嘲諷的把錄音筆送給了我。   現在呀,一次一次,大廳迴盪我與她的聲音,我卻都沒有印象。   縱然是大白天,還是讓人毛骨悚然。

  倏地一陣冷風刮過。   竟然伴隨股難以言喻的劇臭,我忍不住皺眉。   我順來源而去。

  是個巨大冰櫃。   應該沒電了吧……所以無法保冷,濃郁惡氣就是從這裡傳出。   嗯,都準備要死了,也沒甚麼好怕的吧。

  我打開冰櫃的門。   裏頭有具赤裸,被摺疊起來的女屍。   混濁的眼珠子瞪著我。

  我猝不及防地嘔吐出來,滿地都是午餐吃的義大利麵。   都是蛆。   趕在蒼蠅傾巢而出時,我立即關上鐵門。   快逃吧,真的死在這裡,誰知道會遇上甚麼本來的孤魂野鬼或地縛靈。   沒想到,忽然有重機的聲音駛來。

  重機停留在醫院門前。   車子熄火了。   是藏屍的人吧?   被發現的話,絕對會被滅口吧?來不及思考的我,立馬找到旁邊的鐵櫃躲了進去。   叩叩叩。   他雖然穿著皮鞋,但腳步聲不大,好像踩著肉墊的老虎。   從微小的縫隙中,我看到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的男子走來。他一手提著汽油桶,一手提著滅火器。   身形非常高大。   果然,是來毀屍滅跡的。   不過引起火勢,不會驚動其他人嗎?還是,只打算燒一會兒就熄掉呢?我知道,變成焦炭的屍體,確實會造成確認身分困難,進而阻礙案件偵查。

  但要像我那麼衰,真的不容易啊……   我從鐵櫃的縫隙觀察,他已經注意到了地板的嘔吐物,開始左顧右盼。翻箱倒櫃,可是始終沒有察覺到我。   後來,貌似是放棄了。   他放下滅火器,把汽油潑滿冰櫃,也濺了不少到我躲藏的鐵櫃外圍。   不妙,倘使火勢真的燒起來,絕對會波及我。可是,現在衝出去,也不敢保證能夠佔優勢。   快呀,再晚點,我真的就要被燒死在這裡了。驀地,我想到手上握著的錄音筆。   我靈機一動,趁著安全帽男把注意力放在那具屍體,產生了視線死角,看不到鐵櫃門時,將錄音筆設置為五秒後自動撥放,滑到旁邊的輪椅底下。   「啊……。」   他似乎真的被嚇壞了。甚至踩到汽油,一度險些打滑。   同時,我衝出鐵櫃,迅速拿起地上的滅火器。   毫不猶豫地狂噴安全帽男子,頃刻,白色粉末覆蓋了整個房間。

  我接著飛奔出去。踉蹌跑到自己藏機車的地方,以最快速度逃離現場。   期間我完全不敢減速,直直衝回租屋。

  我直奔六樓,將自己鎖在房間,大口喘息。   大概……經歷了數小時後,天色也暗去。原以為命運女神真的要放過我時,有人按了一樓鐵門門鈴。   我從監視攝像看出去,是和戀七在一起的男人。   啊,我的命運也太淒厲吧,大概又是來勒索的。   我當然沒有開門,但這人也是經驗豐富吧,他把所有樓層都按過一遍,自然會有不多加確認就直接開鎖的住戶。   他走了上來。   我從窗外看去,廢墟裡那名男子的重機竟然停在大樓門口。   戀七的打手停在我的門前。   「出來。和我去地下錢莊。」   我從貓眼往外看。他一臉不悅,渾身刺青。   「我有拷貝。」   他又掏出相同型號的錄音筆,和我留在廢墟那支一模一樣。   叩叩叩。   而在他身後的全罩安全帽男子,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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