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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相片班傑明

孤狼寧嵐 • 續之一

我想和那名女孩道歉,但她卻再也沒有出現過。     她替我取了名,喚作「寧嵐」,意思是寧靜的嵐霧。而我卻差點失手殺死她。     在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後,我加速逃離那女孩身旁,當時,所經之處起火燃燒,烈焰沸騰。     之後,再也無法從紫龍膽花繚繞的巨石上尋覓到她。每次,我都說服自己放棄,但總無法壓抑那些期盼。一日、兩日、一季、兩季過去了,她卻再也沒有現身於此山林。     她沒有回來。     我成了真正的孤子。卻不知不覺,為了生存而鍛鍊出更強大的體魄與法術。不久,就殺了第一隻棕熊,至今仍用牠的頭骨來打磨利爪。     陸陸續續,我又學會如何用鱷魚的血液塗畫戰妝、吞噬蚺蟒的膽汁增加法力。     在我成年不久後,便強迫狼群屈服於我。並且統御牠們殺死侵略這片森林的商人與獵手。     野獸們替我取了新的名字,狼王苦香。     意思是「狡詐的食人巫師」。     當我的名聲響徹整座山脈時,山神出現在了我的面前。

「我真後悔當初為何要可憐你,而分給你法力。」牠打算收回我的法力。     我的外表是名青年,正在溪邊洗淨污血,而牠的外型是一匹雌鹿,站在巨岩傲慢地俯瞰。     「真可悲。」我冷淡道:「堂堂山神。」     牠突然消失無蹤。     我轉身一看,山神已變形為上了年紀的白髮女子。她散發薄荷的氣味,佈滿深褐絨毛,單手扯住了我的長辮,以平板的口吻道:「你不該跨過那條底線的。」     我不屑抿起唇角:「我是個野獸,不是個人。」      「你說得出這樣的話,就代表你知道甚麼是底線。」      「放開我。」     「不然呢?我的力量遠遠凌駕於……」     我同時割斷辮子,同時朝她揮舞利爪。     卻被山神閃過了。     她只是不費吹灰之力向後躍去。     然而——     她踩到了捕獸夾,引發了火藥,左腳踝瞬間炸裂得血肉模糊。     山神的眼神驚恐無比,倒在落葉上,顫抖地半啟唇瓣,但難以出聲。     我蹲下,分別抓住她的兩隻手腕。     「我和妳這愚笨的神,還有那些愚笨的人類都不一樣,我使用那些人類留下的陷阱,並用法術隱匿行跡,這點程度的傷,不會那麼容易殺死妳的,別再來煩我。」     出乎意料的,她立即回復鎮定,不愧是飽經滄桑的山神。     她閉眼,深深長吐一口氣,凝重道:「吃了我。」     「我不要當山神。」     「由不得你,我的傷比想像中嚴重,你得代替我保護這片山脈,若你是野獸之王,就得這麼做。」     「我不這麼做又如何?」     「你得保護這裡,」她吐出血沫:「當初那群人回來了。」

我二話不說,撕裂了她的咽喉。     血液就像融化的奶油流進身體,我甚至沒有心思讓她交代遺言,也沒有心思咀嚼和猶豫,我的腦子只有重複著一個念頭:「那些人回來了、那些人回來了、那些人回來了……」     當我嚥下最後一口血肉,法力從我的脊髓湧現,山神擁有的能量超乎想像。我的官能瞬間敏銳了數千倍,連溪底小魚吐出的氣泡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。     我仰天嗷鳴,萬獸回應著我的嘶吼。     我甚至預知到了未來。

她有著和母親一模一樣的雙眸。此刻卻痛苦掙扎著,我雙手緊掐她柔軟的脖頸,我知道,她一定是那人的女兒。     將我取名為「寧嵐」之人的女兒,背叛這座山脈的酋長的孫女。     「寧嵐……」她勉強吐出言語:「我聽過你的故事,媽媽,都偷偷寫在日記,我是來,道歉,還有希望帶著族人,重新……」     住口!妳這背叛者!    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拿出項鍊。     是我的一束頭髮。     我鬆開手,難以置信地望著少女。     她好不容易回復呼吸,稍微喘息:「媽媽一直把這個收在身上。」     我……     「寧嵐,我非常想見你一面。」     我也……     砰!     獵槍的子彈在我胸膛炸開,一股腥臭與硝煙味頓時麻木我的鼻腔。     倒地後,我看到一群男人急奔而來。

「妳沒事吧?」     「我早和妳說過!」一名像是少女的戀人的男子,將她擁入懷中,同時對著我怒吼:「這是畜生!野獸!」     「對不起、對不起、對不起嘛……我也好怕好怕啊!」     她是在和那名男子道歉,不是我。

異象從我眼前消逝。     這就是,未來嗎?     我走回溪邊,繼續將血洗淨,並且拔走了山神的腿骨,剩下好好葬在古木之下。     我邊思索著要將那製成甚麼樣的武器,邊喃喃自語:「我是個野獸,不是個人。」

—待續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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