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嬌

今日的天空，是藍底碎白絮呢。 雨下了那麼久，再不出去走走，我就要嗅到自己腐朽了。

我在巷弄間左彎右拐，好不容易挑著一家咖啡廳。我沒帶筆記型電腦出門，打算一字一字寫草稿。 選定落地窗旁的座位後，我提筆簌簌。把方才散步的靈感寫下。

聽說，鄰居的女兒被夢魘纏上了。 那是隻碩大無比，三公尺長的幽玄豹貓。夜夜拖著三條尾巴，用肉墊輕輕地來到她的床旁。 冷霧隨牠而來，在所有家具表面鍍霜。 二十歲的少女不得動彈。寒到她手腳失去知覺。 牠就像一團來自深淵的黯淡冷焰。 以帶刺的舌頭舔舐過女孩身軀。 所有被觸碰到的部位全都化成嚴重的凍瘡。「好痛苦好痛苦……」 少女每夜都呢喃著。持續了三天，她終於竭力發出沙啞囁嚅。「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？」 孰料，夢魘竟開口道：「妳很美。」

「啊……」少女感受到壓迫變輕了：「我告訴你，住在我樓上的學妹更美，比我美一百倍，你去纏她啊。」 「我不敢，她太善良了，我碰不得，那會毀滅我。」 「我……難道就不善良嗎？」 夢魘倏然大笑，聲音低沉可佈。 「妳為解脫自己的痛苦，希望我去害其他人，哪裡稱得上善良？」

她啞口無言。最後，她的父母苦苦求助，花了大錢，終於請到法力高強的驅魔人。他花了三晚，才抓到夢魘真身。原來對方只是手掌大小的黑貓。 裝在玻璃瓶中，齜牙裂嘴的朝少女和驅魔人示威。「妳想要怎麼處理牠？」 「我……」 不知為何，少女倏然心生憐憫，起了善念，決定要放夢魘一條生路。 她扭開瓶蓋，溫柔地用手輕輕靠向黑貓。然而，在少女觸碰到夢魘瞬間，牠就發出痛苦的哀嚎融化了。 因為少女已是善良之人。當我寫完這句時，手機傳來訊息提示音。

「我不喜歡這結局。」 我一頭霧水，環顧四週，除了店員和我外，沒有其他顧客。 而且這是在我筆記本上的草稿欸？ 正當我納悶這是不是在說其他事情時。

叮。 沒想到又來了一封訊息，這次還附上照片。 「你不改結局的話，我就砸了你房間的筆電。」 是我房間的照片。 還有擦了鮮血般紅潤指甲油的女性手腕，正握著一支鐵鎚。

於是…… 我就把「牠就發出痛苦的哀嚎融化了」那句劃掉，改成「牠就炸毛變成一團黑色的蓬鬆毛球了」。 又傳來簡訊。 「嘻嘻，人家最喜歡你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