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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相片班傑明

夏憂

「哎,我常在想一件事。」她說了話,打斷我的思緒。我轉頭看向她。卻發現一張專注凝視河面的側臉。河上有石階,島嶼似的星羅漫散,直達河腹的石龜雕岩。我問:「甚麼事?」

她一邊脫下了鞋拎在手上,踏進了輕擾細波的河:「我問每個愛過我、喜歡過我的人,他們到底在乎我哪點?他們都曾回答一個答案。」

我學她,然後捲起了牛仔褲管。扶著她走上石階,自己則繼續在河裡走著,緩緩地回應:「是甚麼答案?」

「我的頭髮。他們,也包括你,總喜歡說我的頭髮多美。所以我就曾經想,有一天,我要把這整頭長髮剪掉,剪到和小男生一樣短,這樣你們誰也愛不到了。可是後來想想,便作罷了......」

她往前行走到另一個岩臺,圓舞曲小跳步似的輕快。

我們沉默了一陣。我專心地感受著覆底的涼意。腳踝被溫柔的水波搔逗著。 也許她認為我想知道才有意義,所以繼續往前走。我問:「為什麼?」

她又跳了一步,險些滑下,幸好被我及時扶住。道了謝,才微微說道:「因為我害怕,害怕到時候,連我自己都不愛我自己了。」

「是嗎?」我喃喃自語,看她蹲下將手伸進沁涼的水中,幾隻細細的魚兒好奇地圍了上來。受到誘惑似隨她旋轉手腕的洇繞。

我說:「因為不愛自己,所以需要別人的愛來證明自己值得被愛嗎?」

「大概是吧。」她的聲音細微,卻比水聲、比遠方嬉戲孩子的聲音還清晰。 「你呢?我記得你也是。」

我看著近乎透明的水面。兩道淡淡的影子投在水來的方向。彷彿是一對巨大的魚,閃動著,雙尾交纏著,沉默的對白著。要是那川水也可以溢滿整個城市的所有縫隙,還有缺口。還有我凹陷的心房就好了。要是我書桌前的燈火也是妳燃燒的凝視就好了......

「不回答我嗎?好吧,沒關係。」她起身,把高跟鞋丟到我揹著的提袋。

突然感到重量增加的我回了神,急忙說了聲抱歉。然後又說:「老實說,我也不清楚。」

「不要緊。」她甩了甩手。那澄澈的水滴濺到了我們兩人的臉頰、衣物,還有我的嘴角。水很冷,而且很甜,像裝在沖洗後還殘留點香味的茶杯。

我從口袋翻出了一包餅乾,捏碎了丟進水中,魚群又聚集了上來。

「我也要。」她伸手從我手上接過兩片餅乾。用指甲刮搔成細末才丟了下去。「啊,融掉了。」

真像呀,我們交往的日子。有空的時候我們會在湖邊散步。看看夕陽中的飛鷺,偶爾心血來潮嚇嚇鴨群。從夜晚的圖書館走出,在星空下繞著湖畔相偕而行。兩人之間最好的回憶總是水。

只是那時是無風無波的湖水,此刻卻是不斷逝去的川水。湖水深邃溫柔,只讓我們看見彼此的倒影,川水透明清澈,可惜卻未曾停歇。

我愛妳,但我不想回到妳身邊。曾經,有一陣子,我對與妳沒有關的事物,感覺都無聊透頂。

而如今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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