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0217
我猜你是時候納悶我們究竟要去哪裡了吧?白霧忽濃忽淡的,不好說,可大體而言,最終目標還是要逃出世界末日吧。雖然我常覺得,人生到頭來總是失敗的,但偶爾專注一件事情也是不錯,至少粉身碎骨時你早有覺悟也不過如此。
會說話的畫像,莎莎似乎覺得太安靜的氣氛很沉悶,又說起話來:「告訴你唷,這幅畫,是我的自畫像呢!」
你這次光明正大的看了她一眼,歐歐很識相的坐好讓你端詳牠頸上的畫作,我覺得莎莎的五官很精緻,說不定也很適合剪短髮?
「我從小就很喜歡畫畫,這其實應該要歸功於我老爸。」她的語氣透著掩飾不了的得意洋洋:「大概七歲時,我很認真的畫了一幅爸爸的肖像,我爸爸很滿意的說:『妳也太厲害了吧!我和媽媽最遜的就是畫畫,沒想到莎莎竟然畫得那麼好!看來天份這種東西有時候不用遺傳也會自己生出來!』現在想想,那只是一個父親用來哄騙小孩的話語,我卻信以為真了。」
你點點頭,忽然想起小時候也有類似的經驗,一種屬於大人獨有的溫柔。說到這裏,我也有困擾多年的疑問,少年時,我是個很失敗的人,一無是處,我的父親曾語重心長對我說:「兒子,不一定是要成功那天,才可以是最幸福快樂的一天。」可是,嘴上雖這麼說,他還是嘗試自殺過了好幾次,所以,直到今日,我還是搞不懂這是大人獨有的溫柔,還是他的自我安慰,還是真心這麼想。老實說,我常常不認同換個角度想就能真正得到快樂,反之,唯有面對且鑽研痛苦,才能真正救贖自己的靈魂,畢竟,你深陷唯有你才感受到的磨難中。
我覺得我不該囉嗦了,再這樣下去,連歐歐開始講廢話你都不會訝異了。
但不得不承認這條濱海公路真的挺美的,就像一場少時的夢境,彷彿最輕柔的往事都將無止盡延綿下去,在夜晚時也美,像條簡樸寧靜的長廊,天花板灑滿璀璨的水晶細紗。況且我本來就很喜歡「濱海公路」這個辭,彷彿有著魔力般,能帶你到極其遙遠之處,忘卻煩惱、忘卻時光、忘卻你所渴望的。
你赫然發現噴水池,中央有座雕像,是個神色痛苦的半身女子,扶著岸邊,仰頭凝望,眼與口中湧出鮮血般的泉水,胴體鑴刻著詩句。
「那邊坐著一個人呢!」莎莎忽而驚呼,歐歐半跳半奔地衝了過去。
他坐在噴水池邊,頭低低的,帶了頂像是《教父》裏面才看得到的帽子,黑色風衣沾滿了暗淡的血跡。
他捂著胸,見到歐歐卻依舊溫柔地搓揉著牠頭頂皮毛,用指甲細細搔弄著。雖然樣貌狼狽,但你直覺他不是個壞人,於是緩步靠前。
「啊,是蜘蛛百合的制服!」莎莎唐突大喊。
他貌似嚇了一跳,小聲呢喃:「誰在說話?」
「這裏啦!」莎莎嬌嗔。
「啊,原來是一幅畫,真抱歉。」他拉低帽緣,淡然淺笑。
「你受傷了耶!」
「不要緊的。」
當他抬頭和你四目交望時,你才發現那是個年輕的男孩,才十六、七的年紀。他濃眉大眼,鼻子算挺,上唇稀薄,大體說來是個端正的面貌。他的瞳孔中蘊含著熾熱的光芒,似乎在訴說著遠比相應歲數蒼老的故事。
「你好,我叫冬青。」他伸出手來,你回握,發現他的體溫好低。
歐歐喜歡冬青,邊用頭蹭著邊繞著他撒嬌。
「你為什麼在這裡呢?」莎莎問。
你也跟著狐疑了起來。
「我被蜘蛛百合的成員們拋下了呢……」他苦笑中染著沮喪。
「為什麼?」莎莎叨念。
「因為蜘蛛百合的首領,毒菫討厭我。」
「為什麼要討厭你呀?」莎莎困惑的說。
他默了片刻,才若有所思的說:「他是個虛偽的人,偏偏似乎只有我看透了這點,而他或許也知道我看透了這點,所以和每個人都是那樣友好,獨獨只會對我展示惡毒的一面呀。」
「好過份吶……」莎莎同情道。
該不會,你也開始憐憫他起來了?那麼,我可要擔憂你了,逢人且說三分話,你又怎能肯定這名為冬青的少年沒有隱瞞某些事實?再說,我們古聖賢不是常言:喜好追求名利的人,注定會招來忌妒與仇恨,喜歡結黨討好的人,終會引來羞辱嗎?別那麼早下定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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